误会
很久以前写过的存货,又被我翻了出来,学了古龙先生的一点皮毛写出来的小短篇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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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风凛冽,人影在屋里不动。寒霜不动,人影在屋外凛冽。
不动的,是个扎辫子的女人,凛冽的,是个扎辫子的男人。
奈良先生并没有想太多,但也不是脑子冻麻了,他不想太多时也是有所思的。
他这样的人,睡着了也比别人最清醒时想得多。
老松树张开手,摇晃在风里,仿佛要扇过来一巴掌。
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受一巴掌了,他今天已受了太多巴掌。可他再顶天立地也是不敢吭声的,就算她把他的脸扇碎也不敢。
谁叫他只有这一个老婆。
别人或许和他一样,对于只有一个老婆这事并不满意,但别人是想有更多老婆,他却嫌这一个都麻烦。
女人终归是这世上最麻烦的。
死鱼眼碰着了死鱼眉毛,奈良鹿丸叹了一口热气。
灯光昏黄,灯光微凉。
手鞠在哭,她这样的女人当然很少哭。窗外在下雪,木叶当然也很少下雪,但一下起来就势头不减,就像很少哭的人哭起来也像要把自己哭成雪才罢休。
但她又不想哭,或者说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哭,所以只是颤着瘦肩,不时抽泣。她自信别人嗅不到她的伤心。
“她哭了吗……”偏偏奈良先生嗅到了,雪地上投下的人影清晰明了。
他无动于衷。
但他并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丈夫,只是他被锁在门外了。做丈夫当然要做很多事,藏私房钱要藏得瞒天过海,喝醉酒要找人事先串通,还有就是,在老婆生气时默不作声,即使被锁在天寒地冻的门外。
何况她生的气还是他惹的。挨再多巴掌、受再多冻,他也怨不着别人。
那时候还没下雪。
七代大人果然要拉他喝酒,喝酒这种事很久没做过,所以他也生了些馋虫。
但他现在只想把那些馋虫都捏死,可惜却晚了。
酒馆昏昏暗暗,天地凄凄惨惨。
他们俩个中年男人就在包厢里喝得昏天黑地。奈良先生自然控制着自己少喝,但烈酒入肠,脑子似乎很快就成了一块凝固的酒精。
后来,他把自己这种状态叫“脑子进酒”。
包厢的软皮沙发不是一般的舒服,如果夫人不来,奈良先生可能最起码要睡个三天三夜。
可夫人偏偏来了。
即使她来了,瞧见自己丈夫成了醉鬼,也不会大呼小叫,更不用说哭了,最多就是罚他跪方便面而已。
女人总是如此,把自己当成家庭的一半,既然人家已经把脸丢了,咱当然就要留下另一半。
然而手鞠不想留一半,瞬间,她的骂声震雷般击碎了包厢。
奈良先生腰身上缠着个女人,比她年轻得多。接着,她便夺门而出。
越坚强的人往往越怕受伤。
等奈良先生清醒时,包厢里已空无一人,但他知道自己被骂了,而且被骂得不轻,更要命的是,他还恍惚记得自己被骂的原因。
当时,他心里只有两种抉择争论不休,并不是安不安慰老婆的问题,而是纠结先去棺材铺,还是先回家。最终他决定,先回家,反正回了家之后,一会儿就有人帮他联系棺材铺了。
所以他现在坐在落雪的阶上,被锁在门外。
手一探,幸好打火机还在。没人知道烟是从哪掏出来的,他总是不缺烟抽。
风声似泣,大雪呜呼哀哉,却渐渐息了。天上竟抛出块青墨的夜空,连月亮的银辉都抖落凡尘。
烟头亮了又灭,灭了又亮,他也没数自己抽了几根。
死鱼眉毛锁成险峰,好像真的死了鱼。
灯光还是不声不响的摔在雪地上。
手鞠坐在椅上,头埋在臂里,睡着了。睡得很小,很弱,很叫人心碎。
奈良先生往栏杆下边的砖后一摸,捏到了想要的东西。一支冰凉的小金属。
夫人毕竟是夫人,发生了这种事,还是把钥匙藏在那里。
于是奈良先生蹑手蹑脚,做贼一样溜到门口,几乎连他自己都没听见开门的声音。
门开了。
木格窗筛着月影,月影碎裂,撒在夫人的背上,让她更加显得无助。奈良先生悄悄取了一席毯,覆在夫人身上。
他似乎叹了口气,也似乎没有。他现在的表情不叹气也像叹气似的。
奈良鹿丸想什么,没人能猜得透。
他最怕手鞠的唠叨,所以每当做错了什么时,都是主动领罚,还耳根一个清静,虽然他自己有时也搞不清做错了什么。
他默默踱到内屋,拿了一块该拿的东西,就又走回落满白雪的屋外。
一块搓衣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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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如水掠过。晨光熹微。
风扯坠松枝上的积雪,东方鱼肚时,奈良先生仍在阶上跪着。
“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?”
谁知道手鞠是什么时候醒的,也许在鹿丸进屋时,也许根本没睡着。
奈良先生笑了笑,道:“我想解释,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起霜的窗内又没了答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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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,七代火影漩涡先生很少到奈良家来,除非有要事。他每次来,见到手鞠都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。
就在鹿丸觉得此跪绵绵无绝期时,七代大人来了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一看见跪着的鹿丸,他一脸的假严肃瞬间爆炸。
这笑声差点把鹿丸嘴里的烟吓掉。
“你还真跪着呢,我跟丁次打赌你不能跪,没想到还真跪上了……哈哈……其实,昨天那个女的是我变的!我的变身术不错吧……”漩涡先生的笑容凝固了,甚至要从脸上一块块掉下来。
手鞠掀开了窗,带着一个“友好”的微笑:“哦,是吗?”
好像棺材铺的客人要换了。
不妙,漩涡先生觉得还是走为上策。
然而他站在了鹿丸的影子里,动弹不得了。
…… 后来,七代大人请了一段时间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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